“雨從前一天早上一直下到現在，大河兩岸的稻田基本浸泡在水中，受損嚴重。”8月3日傍晚，哈爾濱五常市一名水稻種植戶正忙著給稻田抽水。同日上午，黑龍江哈牡高速一座橋梁因降雨發生坍塌，導致兩輛車落水，哈牡高速隨后全線封閉。
北京、河北特大暴雨持續牽動人心，隨后東北“接棒”，成為新的強降雨中心。哈牡高速橋梁坍塌事故，以大米著稱的五常市部分區域受災，都成為新的焦點。
(相關資料圖)
當前，華北汛情仍然嚴峻，東北降雨還將持續。北方地區正面臨山洪、地質災害、城鄉積澇、農田漬澇等次生災害考驗。南都、N視頻記者多方采訪，講述暴雨一路向北背后的預防和應對。
哈牡高速一橋梁坍塌，兩輛汽車墜落水中。
哈牡高速橋梁坍塌
北方地區降雨中心轉移至東北地區，給當地帶來的影響也開始顯現。
8月3日上午，G10綏滿高速哈牡段（哈牡高速）牡丹江至哈爾濱方向253公里-254公里附近路段橋梁部分路基被洪水沖毀，發生塌陷，導致道路交通中斷。
現場視頻顯示，兩輛汽車墜落至坍塌處的積水中，旁邊有人試圖對事故車輛施救。
3日下午，黑龍江省交通運輸廳工作人員告訴南都記者，相關負責人已趕到事故現場指導救援工作。事故的現場處理主要由黑龍江省交通投資集團有限公司負責，公安部門負責現場人員的協調，省交通運輸廳則負責指導受災路段的后續重建工作。哈爾濱市交通運輸局工作人員也表示，相關應急部門已經加派人員去現場救援。
此外，在G10綏滿高速哈牡段302公里-303公里處雙向路面也出現了漫水情況，導致交通受阻。據黑龍江高速交警消息，當天13時25分，哈牡高速全線封閉。
車輛在行駛中掉入高速公路斷裂處。
公開資料顯示，哈牡高速公路是在1997年建成通車二級公路的基礎上改擴建項目，于2007年9月30日建設完成并通車。路段長299.45公里，是黑龍江省一條集旅游與對俄貿易的國際大通道。2012年，已開通十余年的哈牡高速公路，在沉重交通壓力的碾壓下，路面受損嚴重，舊橋承載能力下降，黑龍江省曾對路面進行大修處理。
此次事故所在地哈爾濱尚志市剛經歷一場暴雨。尚志市氣象臺于3日1時30分發布暴雨紅色預警信號，稱過去3小時尚志市新農村屯（水文）降水達107.5毫米，預計未來3小時降雨仍將持續，部分鄉鎮累積雨量將超過100毫米。
“今天（3日）早上4點多，家人在群里看到通知，叫我去超市搶購物資，我過去發現東西都被搶空了，只搶到幾瓶礦泉水和兩桶泡面。”尚志市葦河鎮居民潘女士告訴南都記者，當天上午家中曾斷電一個小時左右，寬帶網絡一直連不上，手機的通信信號也斷斷續續。
據潘女士描述，她家樓道門口的積水最深處沒過大腿，小區里有一條小河，河水已漲至道路上方。“盡管雨很大，但我們當地政府和民眾都特別優秀，凌晨很多工作人員都在抗洪一線，全天各時段也一直在微信群里發通知。無論是單位還是社區，人們都自發組織了救援小隊。”
潘女士父親在山上抗洪拍攝的畫面。
潘女士稱，她的父親2日晚上去當地山上的供水站參與防汛工作，“他們一行十多個人，昨晚一宿都在那里，今天凌晨還趕上了山洪，現在還在山上抗洪搶險。”據潘女士父親拍攝的現場視頻，水位已漲至胸口處，停放在路旁的轎車被水淹沒三分之二。
據了解，2日凌晨開始，黑龍江省南部地區出現暴雨、大暴雨，2日零時至3日8時有313個氣象站累計降雨量超100毫米，其中阿城、尚志、海林、五常等地25個氣象站超200毫米。
哈爾濱、牡丹江等地，相繼宣布采取停課、停工等防汛應急措施。例如，哈爾濱自2日15時起至3日15時，學校、托兒所、幼兒園和各類教育培訓機構停課；在建工地停工，停止高空作業和戶外作業；旅游景區（點）、公園、戶外游樂場所等關閉；長途客運、渡口、碼頭停運；市民非必要不外出。
五常水稻遭水淹
受到本輪強降雨影響的，還有五常大米產地五常市，當地部分正值抽穗揚花期的水稻沒能幸免于難。
據悉，五常市是哈爾濱市下轄九縣（市）中人口最多、耕地面積最大的縣級市，是國家重要的商品糧食基地，也是全國水稻五強縣之一，以出產五常大米著稱。
8月3日，南都記者注意到，有視頻顯示，哈爾濱五常市遭遇強降雨，不少河流出現洪水，有道路及水田被淹。
當日，家住五常龍鳳山鎮學田村的水稻種植戶王女士告訴南都記者，龍鳳山鎮靠大河兩岸的稻田基本浸泡在水中，受損嚴重。“從前一天早上一直下到現在，中間停了兩三個小時。我家的水稻田地處低洼地帶，目前在及時排水中，暫無大礙。”
王女士家的水稻遭水淹。受訪者供圖
王女士介紹，五常龍鳳山鎮是五常大米的核心產區，主要種植稻花香2號。她表示，今年自己家里播種了300畝水稻田，正期待后續收成。然而，五常近幾天多見大雨，對于正值抽穗揚花期的水稻生長很不利。
“雨天對于水稻的花期授粉容易產生影響，而且水滴滲透進稻殼里邊，可能會不上漿，產生空扁谷粒。此外，這時候下雨，易引起黑粒。”王女士說，水是從地勢高的地塊流下來的，再疊加雨水，水量太大田里排不過來，就積水了。
在五常當地經營農副產品生意的劉先生表示，強降雨將對其今年的收益造成損失。“我家的蔬菜大概有7畝左右，已經絕產了，自家種的水田也受到了影響。”
“現在是水稻抽穗揚花關鍵時期，過一階段就灌漿期了，（這次大水）或會使得水稻產量降低，經濟效益會受影響。” 五常一家米業公司的負責人郭海也說道。
另一位五常居民介紹，8月2日早上當地開始下雨，五常八家子鄉和拉林鎮都有受災嚴重的地方。據他講述，2日已經有河水漫過河堤，3日情況有所好轉，水位下到河堤以下，部分地區正在開展救援工作，漲水后，“當地政府組織大家撤離到旅店、賓館居住”。
針對水稻的整體受災情況，8月3日，五常市農業農村局一位工作人員告訴南都記者，“目前幾乎所有的干部都在鄉下，都忙著救災的事情”，具體情況暫時并不掌握，還需要進一步統計。
華北汛情仍嚴峻
雖然強降雨已“北上”至吉林、黑龍江等地，但華北的汛情依然嚴峻。
河北省水利廳副廳長李娜介紹，此次涿州降雨量非常大，全市平均降雨量在398毫米。雖然目前降水已經結束，但是由于河道水位回落需要一個過程，根據預測，后期涿州仍有3到4億立方米的水要過境。
據河北省氣象臺，8月3日到周末，河北省仍多雷雨天氣，尤其是4日、5日兩天，將有明顯雷陣雨，部分地區有中到大雨，個別地點有暴雨，降雨的同時，還會激發短時強降水、短時大風等強對流天氣。
涿州市水尚仁佳小區遭遇了洪水倒灌，被圍困數日。3日凌晨，住在該小區的燕女士告訴南都記者，積水已慢慢退去，“小區內水位還有一米多深，外面馬路還有兩米多深的水”。
涿州市水尚仁佳小區被洪水圍困數日。
同日下午，該小區一超市老板介紹，在救援隊的幫助下，小區的住戶已經撤離。“現在已經停雨，轉為陰天了。”她表示，目前部分地方的水位不高，“能露出車轱轆”，但還不能開車，“外邊有些道路的水位都有一人高”。
燕女士也稱，當日上午她已經安全撤出小區。“被救出后聯系朋友來接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固安。”她表示，現在涿州市內僅有幾條路可以走，從小區到固安“走高速繞了一大圈”。小區業主被救出后，“自行解決住宿問題，有的投靠當地的親戚朋友，當地沒有親友的都回老家了。還有部分老人沒有走，年紀大了沒有地方可以去，志愿者會給他們送生活用品。”
“我們今天出來的時候很多人抱頭痛哭。”燕女士說。
據“涿州發布”，因前方茨村大橋搶險施工，為保障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自8月3日起，省道S321涿固路（京白路口至涿州固安界段）暫時采取雙向斷交措施。涿州市交通運輸局工作人員告訴南都記者，這是因為擔心車輛過不去，堵塞在道路上造成麻煩。
燕女士的娘家就在茨村大橋附近。她介紹，村子正在搶險救災，“以保命為主”。3日天亮時村干部劃船救人，救完人后又安排安置點。“他們挨家敲門救人，村民想去哪就將他們送到想去的地方，沒有想去的地方就安排到刁窩范陽文化園，還有吃有喝”。
燕女士60多歲的父親因積水被困在村子里，于3日上午獲救。“村干部將父親送到了高速路口，家里人才能順利接到父親。”
因防汛救災形勢嚴峻，3日，涿州市發布接受社會捐贈的公告。公告稱，受強臺風“杜蘇芮”影響，近日涿州市遭受洪水災害，受災嚴重，給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帶來重大損失。公告公布了接受資金捐贈與物資捐贈的方式，并表示將本著公開透明、高效運轉的原則，將每一份愛心和善意及時用于防汛救災工作，并主動接受社會各界的監督。
北方主雨季的考驗
“七下八上”（7月16日至8月15日）是我國主汛期的重要階段之一。繼京津冀經歷極端強降雨之后，東北本輪降雨是否同樣猛烈？
“目前來看，東北此次強降雨整體上不及華北那么極端。”中國天氣網氣象分析師石妍介紹，“東北此輪降雨主要是高空槽東移配合暖濕氣流，在地面形成切變和低渦，降雨持續時間大概2至3天，核心時段為2日和3日兩天。但是，相比華北一帶的持續降雨，東北地區的降雨不穩定能量條件更強，降雨的同時會伴隨有短時強降雨、雷暴大風、冰雹等，公眾需更加警惕局地強對流天氣。”
針對東北“接棒”華北強降雨的原因，中國氣象局原副局長、中國氣象服務協會會長許小峰向南都記者介紹，“夏季熱帶暖濕空氣加強，會從南向北推進，是我國夏季風的活動特點”。他表示，北方雨季從華北北推致東北屬于正常現象。
他提到，本輪東北暴雨范圍不小，主要分布在內蒙古東部、黑龍江和吉林，但最強降雨主要集中在吉林的部分地區；內蒙古興安盟，黑龍江哈爾濱和牡丹江，吉林松原、四平、長春等局地大暴雨；吉林長春榆樹、松原長嶺局地特大暴雨。
實際上，7月中旬，國家氣候中心就曾預計，“七下八上”時段內，北方進入主雨季，松花江流域東部、遼河流域東部降水較常年同期偏多兩成以上，可能出現較重汛情和洪澇災害；松花江流域西部、嫩江流域、遼河流域西部、海河流域東部、淮河流域東部等流域降水偏多一至兩成，需關注階段性強降水過程可能帶來的局地洪澇災害。
當前，東北地區的降雨仍未結束，8月3日，黑龍江省紅色預警四連發，包括暴雨紅色預警、地質災害氣象風險紅色預警、紅色山洪災害氣象風險預警、中小河流洪水氣象風險預警。
預計3日16時至5日20時，哈爾濱全區、牡丹江全區有很高氣象風險引發山洪災害，發生中小河流洪水的氣象風險很高。此外，阿城、五常、賓縣、延壽、尚志、牡丹江全區發生地質災害氣象風險很高。
3日晚，吉林發布暴雨黃色預警，目前松原南部、長春北部、吉林西北部部分鄉鎮已出現暴雨或大暴雨，預計未來24小時，強降雨將繼續影響松原南部、長春西部和北部、四平西部、吉林北部，上述地區仍有大到暴雨，部分地方有大暴雨，并伴有雷暴大風、短時強降水等強對流天氣。
當日天快黑時，五常的王女士仍在田間忙著給稻田排水，她只希望接下來的雨可以緩一點、小一點。
出品：南都即時
采寫：南都記者 張倩寒 黃嘉豐 實習生 何茵桃 林悅 邱冀楊 黃和 陳梓濱 劉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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