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蔚來汽車創始人李斌“怒懟”油車車主的視頻很火，很多媒體、行業人士對此進行了分析。我也湊個熱鬧，聊一下這個話題。
李斌的原話是這樣說的：“我完全不明白，現在大家為什么還買油車？這多懷舊才會買油車？我現在完全想不出來（燃油車除了）能聞點汽油味，別的還有什么好。我認為這個事情有點像什么呢，今天買機械表的都是講情懷，確確實實是這樣。
我們買電動車的用戶，包括買所有電動車品牌的用戶，今天去買電動車是最明智的選擇。以前電動車有很多使用不方便的地方，今天大部分場景下，大家如果用慣了的話，哪有那么多焦慮。現在還說充電焦慮的，都是汽油車用戶操電動車的心。幾年前我是這么說，今天還是這么說。
你說現在這個手機，不就是一天的電嗎。今天說這個話題，大家覺得說，哦，是這么回事。這里面需要一個過程，但我覺得今年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拐點。這個拐點就是20%的新能源車滲透率。我們看挪威，2018年二季度20%的滲透率，到今年新能源車滲透率最高超過90%。
一旦超過了20%這個點，會非常的快。中國的企業都非常優秀。我是感覺我們去和寶馬奔馳奧迪打的話，我們非常有信心和他們的油車打。你實在不行去買寶馬的電動車，也不要買寶馬的油車”。
怎么理解李斌的這段話？我們看一下中汽協的數據：1-11月，中國累計汽車銷量2348.9萬輛，其中新能源車銷量為299萬輛。這意味著，今年至少仍有2050萬人選擇了燃油車，僅299萬人選擇了新能源車，而選擇蔚來品牌的則更少，只有8萬人。這意味著，李斌一句話，怒懟了整整2000萬人。
為什么僅代表了約8萬人小團體的李斌，卻敢公然說2050萬人的壞話？
前蔚來汽車公關總監一苒在知乎平臺這么回應：“你指望喬布斯對Windows電腦有什么溫和得體的描述？你指望馬斯克對底特律造車業務哪怕有一點點尊重？你指望扎克伯格和拉里佩奇說其實紙質媒體其實也值得尊重和保留？你指望雷軍和董明珠打賭的時候，謙虛表示自己一個創業公司的銷售額哪里追得上老大姐？”
而反對的觀點則認為，電動車目前為止仍然缺陷多多，比如遠比燃油車高得多的價格，比如跑高速、跑長途、跑極寒地區、跑地廣人稀的西北地區，比如慘不忍睹的電動二手車的殘值率，比如過快的迭代速度導致新車很快就變舊車等等問題，電動汽車仍有這么多問題未解決，但李斌卻“揣著明白裝糊涂”。
那么，到底該怎么理解李斌說的話？
個人以為，目前市場上對李斌這段說辭，主要分兩類：過度吹捧的，及過度批評的，絕對客觀的不多。
首先看現場媒體的反應：吹捧的是大多數。李斌說這段話的場景是一場小規模的媒體訪談。李斌現場剛說完，現場馬上笑聲一片，附和的成分多些。這也不能怪媒體。
2019年底2020年初，蔚來汽車現金流短缺，賬上現金流僅剩10億，股價跌到2美元左右，業內唱衰的聲音四起。但緊接著，蔚來股價在短短一年之內，最高漲到了66美元每股，粗略計算翻了約33倍，現金流也漲到數百億美元，這讓很多此前看衰蔚來的媒體被打了臉。我們最初也認為蔚來被上海拋棄，與北京亦莊談崩，不得已選了合肥，和國資捆綁過深，或限制其成長性。但事實證明我們看走了眼。
那么，現在的蔚來汽車，和2020年初的蔚來汽車，還是讓很多人看不懂呢？恐怕并不是如此。
首先來看蔚來汽車前公關總監一苒的觀點，其整篇論述其實只說了一件事：李斌之所以這么說，完全是屁股決定腦袋的問題。他認為，李斌作為蔚來汽車的創始人，作為新能源汽車行業主要的從業者之一，其為電動車說話，再正常不過。但既然是“屁股決定腦袋”，其核心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說話，所以肯定難言客觀。
斷定李斌說話不客觀的理由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被李斌怒懟的2000萬人，他們也有自己的立場。他們的立場就是買燃油車，而不是買電動車。客觀點來看這個問題的話，應該是這樣：李斌們應當考慮的不是這些人為什么買了燃油車，而是應該考慮他們為什么不買電動車？從這個角度考慮問題，恐怕就會清晰得多。
作為一個企業家，始終要明白一個道理：消費者從來都不傻，而企業卻常常犯傻。市場上從來都不存在這樣的消費者：明明有好的、性價比高的電動車不買，非要買燃油車。消費者從來都不愚蠢，愚蠢的往往是企業或者是產品本身。李斌認為消費者有些愚蠢，這事實上很危險。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了大部分消費者仍然選擇了燃油車呢？不要從企業的角度，從消費者的角度，這個問題很好回答。
首先是價格。以蔚來汽車為例，其剛剛發布的eT5，這款車尺寸上比燃油版的奔馳C級、寶馬3系Li和奧迪A4L要小一圈，但價格方面卻和這三款車相當。重要的問題是，二手電動車的市場還非常不成熟。當前的人們完全知道油車的折舊規則，但電動車數年之后還能不能賣出去，都是個未知數。從商業模式的角度考慮，讓消費者去面對這種不確定性，只能說明這樣的商業模式還非常不成熟。
其二就是電動汽車的安全問題。很顯然，電動車近年來在安全問題上進步很大。以蔚來汽車為例，其旗下車型僅早期傳出過多起起火自燃等事故之外，近年來已經很少有起火自燃的事故傳出。但整個電動汽車行業，仍不時有起火自燃的事故發生，有一些事故依然觸目驚心，如前不久發生在南京沃爾沃XC90混動車型的爆炸事件，如發生在2021年的韓國LG化學電池的大面積召回等等，都告訴消費者：電動汽車的安全問題仍充滿了巨大的不確定性。甚至是比亞迪的董事長王傳福都公開喊話：三元鋰電池不安全。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要讓消費者站在企業的角度形成動力電池已經遠比燃油車更安全的認知，顯然非常不現實。就這一點而言，李斌確實有幾分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意思，或者自我膨脹得有些過頭了。李斌自我膨脹的理由其實也很充分：蔚來汽車經歷了從死到生到萬人敬仰的過程，李斌作為一個企業家也有理由可以膨脹，但不代表整個電動汽車行業就可以膨脹了。
其三就是續航問題。電動汽車無論是充電，換電，還是電池本身，這些年來顯然進步巨大。但是，這是從行業角度考慮的結果。如果從消費者角度考慮，大部分消費者的認知邏輯其實非常簡單：加油站的密度，遠超充電樁、充電站、換電站的密度，并且不同品牌的油是兼容的，但充換電則未必。就這一條理由，就可以把很多消費者從電動車這里趕走。這種狀態下，電動汽車的高速續航、冬季續航、城際續航等等問題，已經是第二梯隊才考慮的問題。
第四個問題，很多人認為電動汽車因為其電氣化結構，使得它能夠做到比燃油車更智能。而智能化是很多消費者購買電動車的重要原因。但事實上，對很多普通消費者而言，燃油車現在也有了智能座艙，有了L2級別的自動駕駛，車內的軟硬件可以遠程OTA等等。在普通消費者看來，燃油車完全稱得上是一款智能汽車。
所以，從這些角度看，今年2000多萬消費者仍然選擇了燃油車，理由非常充分而清晰。
寫在最后：
那么，這么簡單而清晰的理由李斌看不清嗎？顯然不是。眾所周知，以電動汽車視角來看，與燃油車搶市場，是它們的終極目標。而蔚來et5就是一款這樣的車型。和ES8、ET7的創新相比，et5這款車平庸得多，難以扛起蔚來汽車科技創新的大旗。但這不影響這款車成為一款市場炙手可熱的車型。從這個角度看，李斌喊話2000萬車主，并不是真的認為2000萬車主愚蠢，而是在為蔚來的et5做營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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