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演繹過的角色,朱亞文總能娓娓道來,用簡潔而真摯的語言講述他深入一個個角色世界的歷程及與他們的交鋒和融合。《黃金時代》里端木蕻良一角就曾讓他頗受“折磨”,他時刻感受到這個角色與他之間存在的強烈排他感,“我自身的認知,或者說我自身在情感關系上的態度,肯定不是端木蕻良”,因此他翻閱眾多資料,想要從字墨間探尋作者流露出來的精神痕跡和極具個人特征的思想。
作為文學史上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端木蕻良被更多人討論的是他與蕭紅關系上所造就的立場和位置,而不是該人的文筆。但朱亞文作為飾演者,更關注角色自身整體的成長經歷,認為二者不可偏廢,“我不可能說上來就演一個概念里的或者說是對立面的一個情感的第三者,我還是需要找到他跟蕭紅之間真正能夠不謀而合的這種情感的核心因素到底是什么”。他在一段段素材中尋覓著角色的身影,撕扯自身不符,灌入角色元素,“兜好大的圈子”找到端木蕻良性格起始之地,完成精湛的演繹。
強烈的排他性帶給他的是處理角色時感知的內心掙扎的疼痛,而同時這也意味著積累和前進。但他并不一味地追求這單一的選角標準,他最先考慮的是角色是否具有打動力。而打動的細化則是“留白感”,一定的框架限制下的留白會給他詮釋角色的發揮空間,他選擇在標準答案以外詮釋更多樣化的答案。
【資料圖】
端木蕻良向蕭紅表白的那場戲、在碼頭逃難時撇下她的場景……他向我們珍數著一場場在飾演中令他感到酣暢淋漓的戲份,在一個個飽滿情緒的脹大中,這些角色以強烈的命運感牽線,將他逐步帶到戲劇里的疼痛點上。在如何把控一個好的角色方面,他反而將表演的標準模糊化,“一個好的或者一個復雜的角色,我能以他的生活形態或長或短的,比如兩三個月或者四五個月,甚至七八個月,以他的心態去生活,我覺得這個就是一個好的心態,至于表演都是后話了”。
他對角色的把握的信心來源于每次開拍前的充足準備,正在拍攝的以第一支海軍航空兵故事為題材的電視劇《海天雄鷹》講述了中國在沒有航母之前,所有戰斗機飛行員均沒受過這方面的培訓,所以需要從海軍和空軍調撥所有的王牌飛行員去做著艦的數據參數,而朱亞文扮演的謝振宇是一個比較執著的海軍王牌飛行員,該角色與隊里的其他飛行員都希望自己可以身先士卒去做最危險的工具嘗試。為了更好地深入角色,他提前看了很多視頻素材,在海軍的配合與幫助下,進行了一定的基礎訓練和生活體驗。這份對自身演戲專業的高要求執著也和角色性格一一對應。
30歲左右的時候,在不斷飾演角色,跳離角色的周而復始的工作中,他也曾有過麻木和不滿足的狀態,“其實那個時候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帶著很多的理解和見地進入到一個創作的過程中,說白了自己還不夠豐厚和沉淀”。他形容當時的狀態是把工作當成一個比賽,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選手站在賽道上。當想要獲取更好的產出結果的念頭遠超專注完成一個角色的想法時,毋庸置疑,這是一種危險的彎道信號。
好在他很快自知并調整了這種狀態,“后來我發現我并不是以一個運動員的身份入場的,是以一個自然天成的演員的身份入場,不管我到什么時候都是一個演員,那么認真地去完成一個角色就好了”。尤其在這兩年的特殊時期里,他在周遭環境的變化中學到了很多,從中看到世界上最公平的存在,而這也讓他在職業中多了一份敬畏心。
談到最開始與表演是青澀懵懂的“初戀關系”,朱亞文笑著說:“現在跟表演應該是老夫老妻,相敬如賓,是很克制的。”熱愛與敬業中一定少不了克制之力,在了解自我和角色的屬性過程中,他嘗試規避一些可能會對彼此造成傷害的元素,也更將這種摩擦角力的狀態個人化、深沉化,避免連帶給身邊的人。
相比很多演員在表演前后被諸多因素選擇、限制的情況,他自言是幸運的,一直能在自己的舒適區域,而“不安于現狀”的他也常常想要挑戰自我,去到一個更新鮮并具有冒險性的環境,“所以說我的很多創作上的疼痛感是咎由自取”。而他在演繹創作上的最大被動則是現有的順服感。但這種順服有時候是必須的,忠于角色本身的思想、氣質和戲劇模式成為他現在考慮如何表達人物的一個重要因素。
從為了彰顯自我能力和強大的理解力而特地展露出來“耳目一新”的表演方式,到現在擁有的更強大和專業的職業精神,他通過自省完成了更有能量的戲劇表達,意識到某些時候這種過于注重個人展示的“耳目一新”會產生一些不可預判的大的傷害與代價,可能大到會讓一部作品石沉大海。因此他以克制之道熱愛每一個角色,將角色身上的新鮮感、復雜度和他們所帶來的感動化為自己的創作動力。
這份對于工作的克制同樣也體現在和觀眾以及粉絲的關系上。飾演的多個角色中有很多正面人物,甚至是英雄人物和傳奇人物,他賦予角色鮮活,角色照耀于他,但他始終相信這些讓人折服于其魅力之下的角色是編劇、史學家以及導演在前期文本創作中花費心血共同造就的一個高度。
“那么我落回到生活里面,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
面對很多通過角色了解并喜愛他的人,他多了一絲擔心,“所以有的時候,我也挺怕大眾把我和某些角色直接劃等號”。他感謝觀眾對角色里的他的喜歡之情,“但生活里的我可能也會有這樣那樣的各種弊病和毛病,什么都會有,那么這一點值得跟大家保持一個距離”。
意識并承認去掉角色光環的自己是普通的,這往往需要很大的勇氣,而朱亞文早早在一次次的無助和無奈中接受這一切,“當我面對一些角色和一些表演的瞬間,我愛莫能助的時候。或者說我面對一些環境,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那么我就得接受”。他不會因為無法改變而讓一切停滯下來,因此他主動選擇與“普通”和解,“我覺得所有的偉大的傳奇都是無數個普通人在一起凝結而成的”。
除了能讓他放松并游刃有余地熟悉的拍攝環境外,朱亞文生活中最大的愛好是陪伴孩子。女兒在結束語文考試,回到家后,因閱讀題答得不夠好而微怒道:“我恨不得把卷子撕掉。”但了解女兒成績并不差的他馬上捕捉到在對錯之外一定有另一個因素引起了孩子的生氣情緒。
在與孩子慣有的睡前聊天時間中,他知道了女兒想用這次語文成績作為圣誕禮物送給他,而她因為這件事完成度不夠好而導致禮物沒辦法實現時,從中感到了沮喪。在感動之余,他耐心地告訴女兒,有時候禮物本身并不是那么重要,更大的心意已經在挑選和準備禮物的過程里。而孩子這種可以永遠把自己最不好的情緒在最對的時間里和他分享這件事是他想要跟孩子要的一輩子的禮物。
這樣的引導和提醒在生活中出現過無數次,他會反復梳理孩子的情緒變化,跟隨孩子一起在學習中經歷成功和失敗。孩子是父母愿意用一生去尋找和解答的課題,他清楚知道父母與孩子之間在將來的某個階段一定會生出一條明確的界線,而他和他的太太一直努力在讓這個界線變得有溫度,做好更多的情感操練,從容地接納那一天界線的到來。
“我覺得今年總結就是張弛有道,我希望以后也是以這樣的一個標準去工作和生活”,他步履過緊繃和松懈,在歲月的歷練中探尋到一張一弛的真理。用一粒粒微小構造巍峨的高山,“如果將來這些作品一個個沉積下來,也許未來的某一天,當它們連貫起來的時候,對于‘朱亞文是個演員’這句話可能就更有說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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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糯米蛋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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