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瓦
在一片《第一爐香》的吐槽中，同天上映的《沙丘》已經默默收攬1.6億票房。有一些觀眾并不太滿意維神新作，畢竟，在上映前大家對它的期待是新一代的《星球大戰》。
不過，這類科幻文藝片本來就與好萊塢大片的氣質不同，未來科技感也并不是它的賣點。
不久前剛結束的平遙電影節上，寧浩與賈樟柯也過了一把科幻癮，主演了徐磊導演的短片《地球最后的導演》。
今年賈樟柯還是回到了平遙照例蹦了迪，王俊凱擔任策展人讓電影宮熱鬧非凡，兩部新片《永安鎮故事集》《宇宙探索編輯部》口碑爆了。
眾多熱鬧的大事件里，這部短片《地球最后的導演》依舊無法讓人忽略，荒誕、落寞但是又充滿希望，正如徐磊對電影未來的想象。
一封給電影的情書
《地球最后的導演》一定是傷感的，光從名字就能看出來。
這部由徐磊擔任編劇導演的短片，靈感始于他在2020年疫情期間的腦洞。電影院關門，行業停工，未來虛無縹緲。
他想到了古羅馬斗獸場，作為曾經風靡的娛樂活動，最終成為一個遺址供游客參觀。那電影呢？他陷入了恐慌與焦慮。
“會不會以后看電影對以后的人來說只是古人的娛樂方式？”在這樣的擔憂中，他完成了劇本的寫作。
故事設定在2065年，電影已經不復存在。針對賈樟柯和寧浩量身定做的劇本也很快引起了他們倆的興趣，都愿意以這樣的方式來完成這個故事，徐磊的腦洞就這樣一步步化作現實。
短片僅有39分鐘時間，作為科幻片科技并非重點，但《地球最后的導演》有一個非常清晰的what if：如果沒有了電影，世界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徐磊給出了這樣的答案：電影可能會被寫進學校的歷史課本里，可能會在博物館里有特別展出，可能會被評選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
小朋友們之間也會流傳著電影的傳說：電影就是一群人在一個黑屋子里盯著屏幕，什么也做不了。
賈樟柯與寧浩兩位本色出演，賈樟柯在博物館為年輕人示范如何拍電影，寧浩過著田園派的退休生活，但改不掉愛講戲的習慣。
故事雖然簡單，許多設定也不一定經得起推敲，但卻別有一番趣味，對影迷來說處處是梗。
博物館游客寥寥，賈樟柯依舊興致勃勃地表演怎么拍電影，繼續過導演癮。被工作人員叫停后，他忿忿不平道：以前可沒人敢對我喊停。
他的房間里掛著自己電影的海報，臺詞cue到了自己的《站臺》、《小武》、《江湖兒女》和《一直游到海水變藍》。
還有許多笑點來自于他和寧浩兩個人之間的互動。為了在張婧儀飾演的美女學生面前出風頭，兩個人故意聊自己的電影成績，寧浩聊賈樟柯的國際大獎，賈樟柯調侃寧浩的票房。
為了爭候選人，兩個人又互相較勁，送禮、秀體力、秀飯量，努著勁兒不肯服輸。神來一筆是張子賢飾演的工作人員，精明周到會來事，一步一步把賈樟柯和寧浩帶進坑里，煽風點火的樣子自然到看不出是不是有意而為之。
對比之下賈樟柯的演技就相當生澀了，臺詞還不如他錄播客的時候自然，但他身上就是有一種奇妙的喜感，被寧浩蓋過一頭時的不甘心的小表情格外精彩。
電影在山西
為什么這部短片一定屬于平遙？它的誕生與山西淵源頗深。
主演之一賈樟柯的作品大多與他的故鄉山西有關，又促成了平遙電影節的誕生，他的名字幾乎可以被看做是山西的文化符號。
而寧浩同樣也是山西籍的導演，與賈樟柯相識已久，更奇妙的是寧浩與趙濤又是同一所小學畢業，生活中這群人本來就非常熟悉。
在片場兩個人也極為放松，寧浩開玩笑地說，本來要演戲自己有點擔心，結果去了現場看到賈樟柯的表現就立刻放心了。
賈樟柯也透露兩個人在片場其實說錯臺詞也時有發生，但兩個人配合十分默契。“我們作為兩個優秀的演員，如果我演錯了他也就跟著錯了，他演錯了我也就跟著錯了。”
但就是這么一部有點亂來的短片，讓觀眾最后笑中帶淚，現場有觀眾說：我好久沒有看電影哭出來了，它讓我覺得能拍電影好幸福。
因為它展現的焦慮不只屬于徐磊一個人，也屬于寧浩和賈樟柯，和這一代的電影創作者。
寧浩也坦言自己對于電影未來的思考，“經常說人電影是一個夕陽藝術，但是我發現無論什么樣的聲音過后，電影總能找到它自己的一個生存形式，出現新的形態和解釋。”
短片的結尾，賈樟柯和寧浩從醫院逃出來，想去看一場電影。兩個人在海邊左挑右選，誰也不滿意對方的選擇，直到畫面定格在《火車進站》，兩個人才停止爭論。
1895年，世界上第一支電影《火車進站》誕生，它的首場放映在巴黎一家咖啡館中，面對飛馳而來的火車，觀眾嚇得節節后退。
2065年，在已經沒有電影的世界里，賈樟柯與寧浩回到了最初的起點，一起看了一遍《火車進站》。
選擇這部電影其實有點冒險，因為用意太明顯，有刻意煽情之嫌。可是，還有哪部電影比它更合適呢？
在映后訪談里，寧浩談到了微信、抖音等等碎片化的短視頻和信息對年輕人帶來的沖擊，“其實也我也蠻焦慮的，但是我還是相信所有的人類，其實需要有一塊特別靠近藝術和心靈的土地。”
用語言表達太蒼白，所以他們用這部短片發展出新的敘事。那一句“電影死不了”像是回蕩在平遙細雨中的呼喚，一陣自暴自棄式的荒誕過后，是對電影永恒的信心。
賈樟柯作為大導演真的很會說，“人類可能還是需要坐在一起，一起做一件事情，看電影是一個很容易一起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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