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雅·賽杜主演的《法蘭西》是一部極富爭議的影片。不少觀眾看來，它很不真實，無法代入感情，或對女主角法蘭西做出褒貶與愛憎。
但對于少數影評人來說，它卻是一場狂歡。導演布魯諾·杜蒙，憑借獨特的觀察視角，成為戛納寵兒，影評人更是對《法蘭西》諸多橋段做出別樣解讀。
《法蘭西》的確是一部用意不俗的影片，但在呈現的方式上，它或許有欠考慮。
本文有劇透。
1
法蘭西是法國一家知名電視臺的主持人，擁有超高人氣，經常和政府高官論道，發表對國內外時事的看法。
一開始便顯示出法蘭西目空一切，無所顧忌的個性。只見她在總統的記者發布會上，和其他男記者熱絡談天，撩騷調情，絲毫不在乎現場其他人的感受。
至于向總統提問，法蘭西也不留情面——總統閣下，能否認為當下法國社會的嚴峻處境和反動氛圍，和您的視而不見、毫無作為有直接關聯呢？
確實，法蘭西并非一般主持人。她播報的新聞，都與政壇有關，加之她經常赴非洲戰場，能和法國的政、經、軍領域決策者直接對話，所以毫不在意得罪總統。相反，在法蘭西的女助手看來，她甚至可以直接競選總統。
不過，事業成功，并不意味法蘭西在私下幸福美滿。和丈夫日漸疏離，缺乏溝通，在兒子面前毫無存在感——除了提款機的作用，使得法蘭西時常神情恍惚，頗為失落。
直到一場車禍，徹底改變了法蘭西的心態。送兒子上學，法蘭西不小心撞到一位騎摩托車的年輕人，后者腿骨脫臼。之前一直在上流社會混跡的法蘭西，由于看望并賠償這位年輕人，少有地見到了法國平民階層的生活。
一連串的情緒打擊后，法蘭西選擇退出電視臺，前往靜謐隱蔽的深山療養院進行心理治療。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她和一個名叫查爾斯的陌生男人相戀，出軌了。
可隨后事態的發展，逐漸超出了法蘭西的底線。
這個名為查爾斯的陌生男人，其實是為爆料法蘭西的私生活而色誘她出軌，令其在公共輿論界聲名狼藉。
又比如法蘭西重出江湖，在電視臺報道難民新聞時，由于女助手不巧開啟了室內收音，將法蘭西私下對于難民的負面看法統統為觀眾所聽到。
最猝不及防的是，法蘭西的丈夫和兒子開車旅游遭遇車禍，雙雙身亡。法蘭西成為孤家寡人。
在命運的重錘連番夾擊下，法蘭西最終只得接受渣男查爾斯的撫慰，微笑面對。
2
僅從劇情來看，《法蘭西》并不難懂，它像是導演杜蒙對于法國上流名人的嘲諷和報復，將天災人禍、意外事故統統降臨到這個“可憐”的女人身上。
可問題在于，《法蘭西》既不是一部左派影人的戰斗檄文，也不是一道只顧宣泄情緒的開胃大餐，它想表達的深意頗為曲折。
蕾雅·賽杜飾演的法蘭西，并不讓人喜歡起來。
她在每個場景中都穿著完全不同的奢侈服飾；面對專業人士的質疑，被貶低為花瓶時，她像極了不知所措的玻璃心小女孩；最讓人無法原諒的是，她雖然報道第三世界的戰爭慘狀，并且表露出對難民的同情，可實際上，她只想借此炒作，用新聞噱頭換取收視率，以及不菲的收入和讓人艷羨的豪宅。
這些都讓觀眾在觀看過程中，對法蘭西連番遭遇的磨難發出嗤笑，以“活該”和“報應”對其評判。
可法蘭西又絕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她不像那些純粹虛偽的政客、毫無廉恥心的財閥，將資本主義的掠奪真相，粉飾為樂善好施的財富前提。
她會在撞到年輕人之后，真的表示歉意；也在了解到他家庭入不敷出、艱難度日后，毫不猶豫掏出支票支援。
杜蒙還對法蘭西的情緒進行細膩展現。比如在上流宴會衛生間，被貴婦問到自己的政治立場時，她游移不定；在為失去工作的底層民眾布施食物時，她會因為對方憤怒而心有戚戚；或者在采訪完殺人犯的妻子后，面對遇害女孩的紀念處默然不語。
這讓法蘭西的性格和道德具有過多解讀性。好處當然是觀看時，能以此揣摩杜蒙的用意，壞處在于法蘭西也會因此變得面目模糊，無法讓人共情。
3
《法蘭西》最大的問題，在于杜蒙試圖表達的政治和社會話題，和影像所能承載的信息額度不匹配，出現了“超載”現象。
女主角“法蘭西”其實就是寓意法國當下的主體形象。這里面有居于高位者的自私愚蠢，也有對他人視而不見的冷漠，更有一息尚存的道德。
而圍繞法蘭西身邊的諸多人物，同樣具有太多解讀性。只知道一味吹捧、毫無立場的女助手，為了套取名人八卦而行騙色誘的渣男，享受妻子豪宅卻要強的無能丈夫，只顧壓榨母親物質財富卻毫不懂事的兒子，無時無刻不向法蘭西索要簽名合影的路人，對上流名人殷勤的平民家庭。
除了這些繁雜的人物譜圖，導演杜蒙對于本片的定位也讓人摸不著邊。
你可以將其視為怨婦片，也可以將其視為對媒體人的諷刺解構片，更可以視為對法國社會的全景復現片。這里的門門道道，曲曲繞繞，很難找到一條清晰的門徑，從而遨游其內。
最為顯著的模糊在于，連蕾雅賽杜的哭和笑，你都很難分清。當她因為事業上的成功而放聲大笑時，這到底是角色本身發自內心的笑，還是導演杜蒙借“笑”這一情緒對法蘭西進行諷刺和批判？
這種“超載”紊亂不堪，只能將目光停留在蕾雅·賽杜一件件名牌衣著上，用來解乏。這或許不是導演杜蒙的錯，但是對于觀眾來說，當無法從影像中找到可以握住的情感內核時，只會感到聒噪。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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