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讓一年一度的“逐熊大戰”改為線上，但電影和觀眾分離并不會影響參賽作品的質量。
一部尺度極大的《法比安》，就引起了許多影評人和觀眾熱烈討論。
本文有劇透。
1
1931年的一夜，法比安正在地下俱樂部逡巡。
白天，他在卷煙廠設計廣告文案。
夜里，他就變成了城市狩獵者，專門去找能讓自己活過來的“刺激”。
這次，法比安遇到了一位熱情洋溢的女人，幾句話功夫便跟她回了家。
就在二人準備翻云覆雨時，一個老年男子——女人的丈夫卻拿著一份合同出現。
以為自己跟有夫之婦偷情的法比安十分心慌，但對方接下來的舉動卻令他更為不解。
原來，老年男子自知無法滿足妻子高漲的需求，只要法比安愿意簽合同，就會給他開工資。
如此奇怪的家庭誰要介入，法比安大罵著離開。
生活又陷入無聊，不甘寂寞的法比安在好友拉布德的提議下，來到了一家匿名歌舞廳，觀眾的樂趣就是一起欣賞舞臺上的人“發瘋”。
在這里，法比安遇到了一個名為科妮莉亞的女孩。
因為內心無法抑制的好奇和沖動，法比安在離開歌廳后追上了對方，二人邊走邊聊，壓了很長時間馬路。
法比安得知，這個學法律的女孩，已經被電影公司的法務部錄用，但相對于本職工作，她更想成為明星。
隨著科妮莉亞問法比安要不要到樓上坐坐，愛情萌芽也開始迅速生根，他們就這樣戀愛了。
科妮莉亞的出現，完全填充了法比安空虛的人生，幾乎日夜相對、一絲不掛的熱戀情侶，也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愛情最純粹的模樣。
然而，就在感情順利進行的時刻，法比安卻突然失業了。
金錢的匱乏不動聲色瓦解著法比安的信心，哪怕他用僅有的錢給科妮莉亞買了一條裙子，他還是開始擔心女友可能離開自己。
更讓法比安不安的是，此時的科妮莉亞竟然被一個著名制片人看中，準備開始完成明星夢。
不過，對方開出的條件是——科妮莉亞要住在制片人租的公寓里。
當科妮莉亞把這個消息告訴法比安時，也意味她已經做出選擇，并愿意為明星夢付出那些不光彩的代價。
仍然沒有找到工作的法比安選擇放手，人生再次陷入暗淡，他已然不知道將走向何方。
2
如果《法比安》只講述一場失戀，顯然不需要176分鐘的體量，故事真正想要觸及的，是1930年代的德國社會。
經歷戰爭的洗禮，整個國家都處于一種灰蒙蒙的氛圍，更何況是作為心臟的柏林。
時值魏瑪共和國末期，納粹正在破壞共和的民主制度，為了緩解歐美經濟大蕭條影響，政府停止各種保障金和援助。
求助無門的人們陷入新迷茫，而《法比安》便用交替出現的旁白和特意剪輯的政治紀錄片，蒙太奇式展現這個灰暗年代的痛苦與恐慌。
至于法比安、科妮莉亞和拉布德則變成了時代悲劇的具象載體。
擁有不錯學歷的法比安在失業后久久找不到工作，聊以謀生的臨時工作竟然是在街上給有錢人開車門領賞金。
這無疑是一種時代瘋狂，與知識分子的無奈。
同樣，一心追求明星夢的科妮莉亞盡管內心深愛法比安，卻還是同意用肉體換取演藝發展，甚至還提議讓法比安暗地與自己保持戀人關系。
經濟衰敗的社會，這似乎也成了一種“被認同”的生存法則。
最有矛盾感的是法比安的好友拉布德。
生活在優渥家庭里的拉布德被父親要求成為體面的律師，可他卻希望成為反抗納粹的斗士。
當拉布德在同學處得知自己論文沒通過，因此自殺了，因為，他的論文就是在向德國啟蒙主義哲學家萊辛致敬。
被警察通知趕到現場的法比安十分崩潰，尤其是當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同學的玩笑，就算把對方胖揍一頓，卻也在好友身上看到了深沉絕望。
在絢爛的燈光下，哪怕三個年輕人各有所長，卻不可避免地被困于政治墮落、經濟凋敝與道德淪喪中，整個德國也在主角的見證下一步步淪為可怕的地獄。
3
面對提名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最佳影片、豆瓣高達8.5分的好評，不同于簡單敘事作品的《法比安》用冗長的“流水賬”講述了一個青年從“不知為何而活”到“不知為何而死”的過程。
故事來自于作家埃里希·卡斯特納的自傳體小說《法比安：一個道德家的故事》，而這本出版于1932年的暢銷書剛好處于魏瑪共和國末期，精準描繪了在納粹上臺執政前的社會風貌。
也正是這樣的創作底本，賦予了《法比安》與生俱來的藝術性與文學性。
導演多米尼克·格拉夫（《犯罪現場》《姊妹情深》）搖晃的手持鏡頭、刻意的分屏、頻繁的跳切，借用一男一女兩個旁白客觀呈現著當時的柏林，宛若讓觀眾隨著進度條也當了一次小說讀者。
在海報、街景和老照片的合力下，《法比安》沉浸地展現了德國社會的樣態，再加上常常全裸的男女主角湯姆·希林（《無主之作》《啊，男孩》）和莎斯琪亞·羅森道爾（《蘋果核的滋味》），更讓瘋狂與頹廢的氛圍從環境和人物身上發酵出來。
用電影回扣小說標題中所指的“道德家”，當法比安拒一次次拒絕各種女人的奇怪要求時，他都在堅守自己內心的精神尺度與道德標準。
然而，這樣的選擇就是幸福的嗎？
最后，決心回去找女友的法比安見到一個小孩從高處落水，好心救人的他卻忘了自己不會游泳。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隱喻，頹喪到只能靠友情和愛情活下去的法比安，還是逃不掉面對崩潰社會的無能為力。
就這樣，電影用那個等待法比安歸來的科妮莉亞，舉重若輕地傳遞一份愛情的詩意與精神的悲戚。
畢竟，在全面崩塌的社會深海里，沒有一條小魚能抵抗暗流的阻力，而這就是法比安式道德家最無奈的人生。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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